类GPT预训练大模型的面世及应用无疑是眼下最热的科技类话题。与过往引人注目的多数科技成就不同,关注此次事态的不再局限于某个具体学科领域的研究者、从业者或爱好者,而是一次跨领域、跨行业、跨人群的广泛聚焦事件。做个可能不太恰当的类比,上一次引起如此广泛且无差别关注的事件,应该还是新冠。
有的人可能会认为在时间排序上,上一个全球热点应该是俄乌冲突才对。的确,俄乌冲突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关注度非同寻常。因为它将对世界的政治、经济局产生深远的影响。然而这种影响是相对缓慢而且抽象的。相比较之下,人工智能所产生的影响传播迅速而且离普罗大众的生活更近,甚至可以说息息相关。
OpenAI在3月17日发布的研究报告,主标题为"GPTs are GPTs"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s are General-purpose technologies) , 意即生成型预训练大模型是通用型技术。抛开可能的从商业角度出发的刻意引导不谈,该报告的内容确实引人深思。如果说此前人们对这类技术对于经济社会潜在的影响还处在一种发散式联想的阶段,这个报告则非常直观地将这些联想具象化,给人一种近乎触目惊心的震撼。
该报告引入了职业对GPT的风险暴露的概念,简单说就是各职业受类GPT技术影响的程度,并列举了一系列职业进行了预测。受影响较大的职业不乏像数学家、金融量化分析师、作家等在大家固有观念中相对“高端”的职业,而受影响较低的则以体力劳动职业居多。人们曾普遍认为体力劳动会先被AI取代,以为创造力岗位无需忌惮冰冷的AI,事实却令人大跌眼镜。AI至今其实已经在多个领域展现出不俗的实力。在科技方面,有AI通过实验数据自主发现物理公式;有医疗AI模型在医学考试中取得“专家”级别的成绩;谷歌的AI软件预测了几乎所有的蛋白质结构……在艺术方面,有AI续写了贝多芬的第十交响曲;有AI生成的影片斩获了2022年戛纳最佳短片奖……
距离ChatGPT上线才仅仅过了一百多天,便已有不少行业巨头上线了此类产品,如百度的文心一言、谷歌的Bard、微软的Capilot 365等。除此之外单单是在国内,就还有一众大厂在这个领域蓄势待发。如华为、腾讯、阿里巴巴等。有上述的那些产品珠玉在前,这些实力雄厚的后来者们必定更卷。百花争艳无疑将刺激技术的发展,李彦宏所说的“智能涌现”时代实不远矣。
第四次科技革命已然曙光乍现。历史上每一次科技革命都对应着一次人类社会的普遍受惠。现在看来,这次科技革命似乎也有这种趋势,因为AI技术的面世已经催生了一系列前卫的岗位,AI画师、AI音乐人、AI伦理师、AI提示工程师等等等等。
然而,仔细一琢磨,又不难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以往的那几轮技术爆发,都是以人为本的。换句话说,都是人类自身通过积累的知识,创造新的技术来服务于人。但这次,我们却是将自己积累的知识,传授给一个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意图让它创造新的技术来服务于人。我们无法预料这种差别将导致什么样的结果,潘多拉魔盒已被打开。
人工智能的学习能力有目共睹,总有一天它会有能力接管人类社会现有的大多数劳动项目,以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可能脑力劳动者会先被大范围取代,而体力劳动者在AI被赋予实体之后,恐怕只会被更加快速地取代,毕竟以人体的生物构造,能从事的劳动类目数量以及效率,和一堆高智能的具有自主行为能力的金属相比,高下立判。
再进一步推想,那些在许多文艺作品里所描绘的未来——由人工智能,或者其自我进化之后形成的某种智慧主导世界的未来,也并非不可能成为现实。当然,为了营造戏剧效果,文艺作品往往将人工智能与人类置于对立面,侧重描绘两个“物种”之间的较量。例如美剧《西部世界》,就讲述了由人类创造出来用于娱乐的仿生人们,自我意识觉醒并与人类发生冲突的故事;而电影《异形》系列的外传作品《普罗米修斯》刻画了一个诞生于人类科学家之手的高度智慧的仿生人蔑视、背叛并屠戮了他的“造物主”以及“造物主的造物主”;电影游戏《底特律变人》则以第一视角展现了不同仿生人个体与同类、与人类之间相互纠缠交汇之下的不同命运走向。当然,也有一些风格迥异却同样精彩的构思,比如刘慈欣的《流浪地球》里的MOSS,代表的是人类与人工智能相互依存的一种可能性;而《三体》中的智子,则为我们呈现了这种可能性的拓展——人工(虽然是三体人)创造的智慧体,可以发展到无比强大,却同时坚定不移地行使“造物主”的意志。
刘慈欣没有着墨于智子被创造与成长的过程,但我们不妨联系实际来进行一番设想。现有的AI技术表明,算力越强,AI在瞬间能够处理的数据量也就越大,也就是学习得越快。这也是为什么预训练AI模型在“封闭训练”了十余年之后需要上线面世继续“深造”。因为如今AI所依附的硬件设施为其提供的算力已足够充沛,其在内测阶段所能接触到的数据资料很快会被穷尽,于是让广大社会群众以实时互动的方式参与对AI的训练也就成为一种必然。但是,受到人类自身思维速度、输入方式、用户基数、水平、意图等条件的限制,很难说这种互动能够满足AI发展的需求。因此需要一种更加高效的交流。“面对面”无疑是最高效的交流,那么我们如何抛开各种显示与输入设备,实现与AI的面对面交流呢?事实上早已有了答案。
2020年,马斯克的NeuroLink公司向世人展示了可实际应用的脑机接口芯片,惊为天人。使这一早已有之的概念从设想向现实迈进了一大步。意识由大脑向另外一个载体迁移的设想也越来越接近现实。当这项技术足够成熟并且被允许用于人体的时候,人类与AI的交流有可能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我们知道,生物电信号在大脑内的传导速度可以媲美光速,但是神经细胞接收与释放电信号在微观层面上却是十分缓慢的。假如能够将这种电信号嫁接到电路中去,也许能够实现像AI那样的瞬时反应能力。那时候的人类与AI的交流畅通无阻,能够更全面地了解AI的世界,而AI也能够更深刻地理解人类的想法。同时,人类在这种得到进化的思维能力的作用下,认知得到质的飞跃,能够更好地引导AI的成长,形成良性循环。也许在那种条件下,像智子那样全面代表人类意志的智慧体便能够应运而生。
眼下AI还处于初出茅庐的阶段,以上这些设想看起来也许不切实际。但那又何妨?想象力是科技进步的驱动力。我们何不乘着它,继续信马由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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